从风光无限的本土大鳄到走入掉队行列,京派房企的这几年着实不好过。无论是因为规模化扩张行差踏错,还是因为债务高企陷入流动性危机,在非首都功能疏解的大背景下,他们曾经繁华喧嚣过,如今却空余一身落寞。
它曾是总部位于北京的房企中最赚钱的公司之一,在北京三环拥有超过400亿套自持房产,其中大部分位于北京金融街,这里寸土寸金。
金融街控股有限公司(000402。深交所,以下简称“金融街”),一家靠商业地产发家的房地产公司,如今规模落后,负债累累,持续亏损,几乎不在公众视野之内。
前不久,股东大家人寿再次减持金融街股份,这是今年下半年以来保险资金的第二次套现。早在7年前,金融街曾经是保险资金的热门蓝筹股,被标语牌反复捧着。
2017年,金融街董事长高靓曾说过,小而美的人才能活得好。当时号称“中国华尔街”的北京金融街,左手握着,右手大扩张。
过去7年,金融街经历了哪些保险资金的进退?
不增收也不增利
2021年11月15日下午,金融街发布公告称,股东人寿保险近期减持公司股份8421万股,合计减持比例为2.82%。减持后股份数量为3.37亿股,最新持股比例为11.29%。
早在今年9月6日至8日,该股东还通过集中竞价减持了2981万股,占金融街总股本的0.99%。
对此,金融街内部人士在接受时代周报采访时表示,“这是基于股东自身经营安排的考虑”。
据了解,从2019年7月开始,大家的生活都在不断套现。卖出的股票名单还包括中国建筑、万科A、欧亚集团、大尚、招商银行。同时,金融街减持的地产股也包括金地。
明源股份地产首席研究员艾振强对时代周报记者表示,随着调控的不断深入,房地产板块估值持续下降,风险加大。因此,“此次减持可能更多是基于保险资金对房地产行业前景不乐观的事实”。
除了上述外部因素外,金融街近年来飘忽不定的表现也屡遭诟病。数据显示,其上半年营收为54.73亿元,同比减少6.71%;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非净利润仅为6.8亿元,同比减少46.67%。
“增收不增利”是2021年上半年所有房企的常态,但金融街却是“增收不增利”。
公司今年三季度数据进一步恶化:营收41.93亿元,同比下降9.84%;归母净利润5.1亿元,同比减少22.49%;扣非净利润-1545.99万元,同比下降103.83%,呈现亏损趋势。
纵观前三季度,金融街营收为96.66亿元,同比下降8.1%;非净利润5271.7万元,同比下降90.08%。
至于净利润下降,金融街内部人士解释,主要是其德胜国际中心项目股权交易,卖价成为非经营性损益。“如果按照正常的资产交易方式,项目将直接带来16亿的营收和5.3亿的利润,如果体现在财务报告中,正常收入在6亿左右”。
然而,投资者在2019年开始质疑其盈利能力,尤其是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期间,金融街营收跌至181.21亿元的五年低点,扣除非盈利后净利润下降89.98%,成为弱势反弹股。
“金融街模式”得与失
金融街过去的优势已经变成了
北京金融街的母公司为北京金融街投资集团有限公司(以下简称“金融街集团”),成立于1992年,以发展建设北京金融街为契机,逐步发展成为大型多元化产业集团。2000年,与重庆华亚进行资产交换,成功上市。
东方证券2017年的一份研究报告将其优势概括为“金融街模式”,即在一线城市和区域中心城市发展房地产,同时重点增加一线城市核心区域写字楼和商业物业的持有量,逐步形成以商业地产为主导,适当增加优质物业的持有量,以住宅地产为补充。
简单来说就是“金融街模式”的先天基因聚焦于商业地产的开发和运营,即通过在城市核心区域开发商业地产,增加商业设施,使地段实现增值,然后将周边房屋快速出售变现,补充商业地产长期运营所需的现金流。按照金融街自己的说法,就是发展和自我维持两轮驱动。
然而,这种在北京CBD和金融总部核心区培育的“金融街模式”,就像温室里的一朵花。一旦接触到气候多变、环境复杂的国外市场,能否凭借本土优势取胜?这份研究报告也给出了一些担忧,比如:一二线城市房地产政策调控超预期怎么办?自持财产
租率不及预期怎么办?城市及土地储备的拓展不及预期又该怎么办?现在回头望去,不得不说这是一份具有前瞻性的券商研报。它所提示的风险,竟然全都在这家企业日后所遭遇的困境中逐一应验了。
扩张路上遇人事震荡
从2014年起,也即险资不断加持后,金融街驶入了全国化扩张的快车道。
最具代表性的是2014年2月,金融街以52.32亿元接盘潘石屹在上海的SOHO静安广场和海伦广场两个项目。次年7月,金融街又以88.15亿元竞得上海火车站北广场以北地块,刷新当年上海土地成交价格记录,斩获“地王”一枚。
金融街工作人员告诉时代周报记者,上海火车站北广场以北地块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“地王”,虽然总价高,但这是上海内环少有的30多万平米的综合体项目,实际折合每平米仅2.8万元,“在上海内环,这是一块优质地块。”
该工作人员还表示,“扩张是基于公司业务发展的需求,希望进一步提升行业地位”。
数据显示,2017年,金融街陆续深入武汉、成都、苏州、廊坊及佛山,拿下18个项目。根据当年财报,金融街在2017年共耗资247亿元(权益)拿地。
2018年,金融街通过招拍挂、兼并、收购、合作开发等方式,继续新增项目20个,新增权益建筑面积356万平方米,实现权益投资额191亿元,土地均价约7699元/平米。
而就这两年间,中国房地产市场的游戏规则已经改写。2017年,十九大提出的“房住不炒”渐成基本国策,旨在抑制投资投机需求的限售政策密集出台。
大多数房企没有严谨捕捉到信号背后的意思,金融街也是其一。根据克而瑞统计,金融街2019年新增土地货值238.3亿元,同比减少约27%,其拿地力度虽然有所降低,但仅苏州31亿一块地,楼面价就刷新当地记录。
在这个过程中,金融街内部在当时已有大变化。2015年11月,金融街发布公告称,根据上级通知,公司董事长王功伟、董事鞠瑾正在接受组织调查。
这则消息震惊业界,进而引发公司内部人事震荡。直至2017年8月,金融街一大波高管全部换血,1970年出生的高靓当选为公司董事长。
大范围人事震荡对企业发展造成了何等影响,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的业内人士不愿置评。可见的事实是,此后多年,“廉政建设”始终是这家企业官宣的高频词。而金融街项目投拓的步伐虽然在加快,但周转却变慢了。
Wind数据显示,2014年,金融街存货周转天数为1100.24天,而2020年底,这一数据达到了2396.8天,增长了2倍多。
资金回笼缓慢,叠加扩张拿地,致使金融街一度背上沉重财务压力。根据《投资时报》报道,金融街的净负债率自2014年起便一直处于100%之上,2014年—2019年末依次为113.03%、162.19%、119.49%、150.82%、184.25%、188.87%。
8年时间过去,金融街的销售规模仅有不到2倍的提升,而同期房企10强的销售规模平均增长了5.22倍。克尔瑞数据显示,2012年,金融街实现销售金额180亿元,位列第27位,这是迄今为止它在房企百强榜上排名最靠前的一次;2020年,金融街销售348.5亿元,排名第77位。
但也有业内人士认为,若从净资产、土储、运营面积和租金收益等方面综合考量,金融街还是一家不错的公司,在财富中文网发布的2020年《财富》中国500强排行榜中,金融街以261.84亿元的营收位列榜单第353位,较上一年提升25位。
割肉自救,别无选择
11月18日,金融街发布公告称,将为全资子公司金融街武汉置业有限公司债务融资提供19亿元担保。
这则“借新还旧”的公告中,或许隐约可见其负债压力的冰山一角。根据以往财报数据,从2017年到2019年全国扩张期间,金融街的有息负债在持续增长,分别为624亿元、805亿元、846亿元;2020年有息负债进一步上升,至874亿元。
而截至2020年末,金融街净负债率仍高达172.41%,剔除预收款项后的资产负债率为74.38%,踩中两条“红线”。
此刻,面对股东减持、周转变慢和杠杆推高,战略性收缩似乎是金融街别无选择的选择。
在2021年公司半年报中,金融街管理层明确表示,下半年公司将高度重视现金流安全,确保资金安全稳健。并提出统筹收支平衡、加大融资力度、优化债务结构、降低财务费用、盘活存量资产等等数项举措。
然而现实中可用以自救的手段,都不过是一些常规套路:
首先是减少土地开支。据公司年报测算,与2019年的土地权益投资额169亿元相比,2021年至今为止,金融街拿地权益投入缩水了约50%。
上述金融街内部人士告诉时代周报记者,公司拿地越来越谨慎,对目标城市的经济基本面、市场竞争格局以及周边竞品都要进行详细的分析测算。
其次是出售资产。除了前述提到的德胜国际中心项目股权外,金融街实际上从去年开始就已经卖卖卖,包括与中信地产协商解除中信城B地块合作协议,以37.1亿元的价格转让金融街•万科丰科中心项目股权等等。如果顺利的话,这些股权交易可为金融街回笼超过130亿元的资金。
但这一系列操作,似乎仍未使其化解三道红线的压力。截至2021年6月末,金融街剔除预收款后的资产负债率为73.3%,净负债率为163.7%,现金短债比为1.13,资产负债率和净负债率小幅下降,仍踩中两条红线,维持“橙档”不变。
在回答投资者提问时,金融街方面曾明确表示,力争三年将“三条红线”管控的核心财务指标全部达标。